原本大家是想打算趁着今日天气好,早日将关于曲浩然的周岁礼宴的准备给订下来,但是被庆松这么一打断,这件事情只能这么不了了之,最后庆松被方氏带回了自己的紫薇园,三夫人在寒暄了几句之后也抱着孩子离开了。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明华堂内只剩下曲婉和老夫人祖孙俩,曲婉照例将煮好的热茶端到老夫人面前,然后恭敬的说了一声:“祖母请用茶。”
老夫人神色郑重,看着曲婉手上因为替自己泡茶而烫出的水泡,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接过曲婉手上的茶水之后,她又拉过她的手说:“以后这些事情就让下人们去做吧,你是金枝玉叶,这双手是用来抚琴写字的,怎么能因为替我泡茶就弄的伤痕累累呢。”
老夫人到底是心疼她这个孙女,所以才让她以后不要做这些事情了,曲婉听着心头一暖,前世她为宇文然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一句:一切皆是你自愿,我又何曾逼你。而如今她手上只不过烫起了个水泡,老夫人便如此心疼,到底是爱与不爱太过于明显。
曲婉摇了摇头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替祖母您泡茶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又怎好将这份孝心假手于人?”
“你这个孩子......”老夫人用手点了点曲婉的额头,然后又问道她这沅陵这三年来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曲婉故作轻松说了几件关于她在沅陵的趣事,例如在除夕夜里,她会和一群丫鬟聚在一起守岁;春天的时候,她们猜那湖面上结的冰会何时化开......
说到有趣的时候,曲婉甚至还会笑出声,一旁的老夫人看着她如此天真浪漫的样子,却只是笑着摆了摆头道:“婉儿到底是长大了,都知道用谎话来诓骗我了。”
曲婉的笑容立马就止住了,她没有谎被拆穿之后的窘迫和尴尬之感,反而一双清澈的杏眼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无辜:“祖母这是何意?婉儿不懂。”
老夫人轻轻握住曲婉的小手,用指腹来回在她手背上摩挲,慢慢道:“你母亲出事的时候你不过十岁孩童,这么小的年纪让你去沅陵那个地方守孝,当真是委屈了你......”
老夫人到底是内宅里的妇人,一双慧眼如炬,她早就看出了曲婉的端倪,但是她怀疑的并不是曲婉的真实身份,而是好奇她这些年的过往。
之前的曲婉作为曲家的嫡小姐,有她那个当郡主的母亲护着,日子过得潇洒肆意,性子虽然骄纵了一些,但是本性善良,又会撒娇哄人,全府上下都很喜欢她。可是如今的曲婉虽然还是当初那副清丽的模样,但是气质却像是人迹罕至的山间里盛开的一株梨花,在经过风吹雨打之后,骨子里生出了一种韧性。
曲婉五官精致干净,既不是曲柔那种杏脸桃腮、瓌姿艳逸的姿色;也不像府中其他姐妹那般千娇百媚。她长了一张毫无攻击性的脸,垂着眼眉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出尘的孤寂感,但是笑起来又很动人,就如春日里化开的冰雪。
见曲婉闭口不谈这些年她在沅陵的过往,老夫人主动的说:“之前你回来的时候,我见那李嬷嬷手上戴着一个镯子,看模样好像是之前你过生辰时得的礼物,怎么跑去她手上了?”
曲婉解释说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李嬷嬷跑下山去给她找的大夫,这个镯子也是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才特意赏给她的。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沅陵山势高,每到冬季都会大雪封山,如果不是李嬷嬷的话,估计我们一群人早就冻死在那上面了。”
老夫人吃惊的看着她,完全不能想象她口中描绘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而曲婉却在那么艰苦的坏境下生活了三年。
在听到她们每年冬天都需要向旁边的农户借粮食,等来年春天在还上的时候,老夫人眉头一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每年拨下去这么大一笔银子,你们怎么还需要向别人借粮食?”
曲婉同样不解,她道:“可是李嬷嬷却告诉我她在沅陵拿的银子还比不上她在府上做二等丫鬟拿的多,如果不是她带着我们做些手工活的话,我们估计连第一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曲婉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垂下了眼,故意不去看老夫人的眼神。